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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氛聞記 清 梁廷枏撰

  ●目錄

  重印說明

  校注夷氛聞記序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卷五

  ●重印說明

  梁廷枏《夷氛聞記》一書,所記鴉片戰爭的史料,頗有價值,我局曾於一九五九年請邵循正先生詳加校注,作為「近代史料筆記叢刊」的一種出版。現用原紙型重印,以供讀者需要。邵先生在序言中,對本書內容作了比較詳細的介紹,但有關對待前輩史學家的一些評論,現在看來並不完全恰當。因邵先生作古多年,我們未便再加修改,故一仍其舊。此次重印,改為「清代史料筆記叢刊」,並對初印本中一些排校上的明顯錯誤作了改正,但限於水平,還會有遺漏之處,敬希讀者指正。

  一九八五年六月

  ●校注夷氛聞記序

  梁廷枏「夷氛聞記」,大約成於道光末年 【 書中第五卷對徐廣縉作用的渲染,顯然是錯誤的,但可以證明書必成於一八五三年徐廣縉革職拿問之前。本書紀事迄一八四九年,大約即在是年作者以功邀賞內閣中書銜後所作。】 ,是記載鴉片戰爭的一些第一手史料中較重要的作品。作者是當時廣東士紳中熱心抵抗外侮並且留意時務的人。他對抵抗派的主要官吏林則徐和鄧廷楨,都有所陳述備採納;後來在一八四九年廣州人民反入城的鬬爭中,他自己也很出力組織士紳參加這個鬬爭。因此本書中保存了比較豐富的直接材料,它的價值還在當時以錄採文牘為主的一些記載,如夏燮「中西紀事」、李圭「鴉片事略」等書之上。

  鴉片戰爭從英國資產階級和鴉片販子方面說,是侵略戰爭;從中國人民方面說,是反侵略戰爭,也就是反鴉片戰爭。在當時民族矛盾的具體情況下,地主階級中的一些比較開明的士紳有可能在一定時期內站到人民的反侵略的立場上去,作者就是其中的一個,因而他能夠熱烈歌頌中國人民的反抗鬬爭。諸如對三元里的破敵、「火燒夷館」、以社學為核心的反入城鬬爭以及黃竹岐反暴行的鬬爭等等,作者都刻意描寫了人民的英勇氣概。從本書的記載里,我們可以看出在反對外國侵略者的鬬爭中人民羣衆所表現的高貴品質,如火燒夷館時,「夷貨遷出,盡為百姓推擲在地,無絲毫奪歸己有者」,如火燒媚外知府的衙門時「擲物火中,雖貴玩絲毫不取」。書中不乏類似這樣的生動史料,這是極可寶貴的。

  從鴉片戰爭一開始,中國人民和封建統治階級在對待外國侵略者這個問題上,就採取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線,這就是中國人民的反抗路線和封建統治階級的投降路線,同時在封建統治階級本身也發生了抵抗派和投降派的分化。作者對於這兩派的愛憎是很分明的。他對於抵抗派領袖林則徐等人,表示崇高的敬意,對於壯烈犧牲的將卒,加以着重的描寫。對投降派如琦善的千方賣國,耆英、余保純等人的奴顏婢膝,奕山的出賣廣州城,奕經的望風而逃,都以極大的憤恨揭露了他們的罪行。他特別抄錄董宗遠反對投降(南京條約)奏章的全文。因此本書在當時很觸犯封建統治者的忌諱,雖經鏤刻,但不著作者姓名,沒有序文,流傳也不多,現在國內公私所存,據我所知,只有三部:廣州兩部,北京一部。

  作者對於鴉片戰爭的敍述,基本上是合乎事實的。一方面,鴉片戰爭是英國資產階級、鴉片販子為了打開中國的門戶,攫取高額利潤和進行掠奪必然要對中國進行侵略戰爭,這是沒有疑問的。戰爭的全部責任,要由他們來負,這也是很清楚的。作者雖然不能從階級觀點看戰爭的無可避免,但一開頭就說「英夷狡焉思逞於內地者久矣」,接着就敘述長期以來英商洪任輝、白蘭等的活動,英國早期來華的幾個侵略分子所提出的侵略要求,特別是鴉片販子們的蓄意破壞。這樣就很清楚地說明了英國統治者和鴉片販子們的發動戰爭,並非出於偶然;也說明了他們決不可能放棄非法貿易和侵略要求。顯著地不同於投降派和資產階級學者,作者指出鴉片戰爭的發生不是由於林則徐的堅決要求具結,而是義律稔知鴉片「運至伶仃者方源源不絕,……用是籌之愈決,持之愈堅」,這樣具體地說明英國方面根本沒有停止鴉片貿易的打算,是合乎事實的。在另一方面,就戰爭而論,雖然敵強我弱,取勝不易,但以中國地大人眾的有利條件,敵人步步深入,也要遭遇日益增多的困難,這個道理本來是明顯的。但是當時統治階級不可能和人民站在一條戰線上,他們十分害怕人民的起來,例如大奸琦善就極力宣傳「民情不堅」(就是說「要造反」),投降主義很快地佔了上風。相反地本書作者把人民的作用估計很高,如記三元里鬬爭,就說「夷自是始知粵人之不可犯」。同時他很注意類似遊擊戰術的探討。他對奕經不用臧紆青「遇便散攻」的方法,對牛鑑不用周恭壽「棄海口、伏口內」的計策都表示憤慨,在當時說,也是較有見地的。

  過去封建階級和資產階級學者對此書抱着十分輕蔑的態度。孟森曾替此書作跋,雖然說它是「必須問世的佳史料」,但他攻擊本書的論點,竟說「夷之橫決,實不過中土科舉落後,滿洲貴族無能,有以召侮,夷初無蹂躪中國全局意也」。難道侵略者蹂躪閩、粵、江、浙,直入長江,還不夠嗎?如他所說,不平等條約是由中國落後負責,為什麼後來科舉取消,清朝推翻,都不能制止或減少侵略者的繼續橫決呢?孟森的跋文,特別譏詆本書所記人民反抗鬬爭的材料。對於反入城鬬爭,他竟說「此為當時一豪舉,由今思之,不值一笑」,那他所謂「必須問世的佳史料」,「佳」處究竟何在呢?不難看出,他所謂「佳」,只是為鈔本(他還沒有看到刻本)罕覯而已。從孟森的跋文我們可以看出他從地主、資產階級的立場觀點出發,對歷史作了怎樣的歪曲,而他對史料的庸俗、錯誤看法又是多麼驚人呵。

  但是,另一方面,就立場觀點上說,時代和階級的烙印在作者身上還是很清楚的。他竟把當時的反動官僚徐廣縉描寫成一個激昂慷慨、有勇有謀的抵抗派人物,這是完全不合事實的。實際上徐廣縉只是在人民反侵略的高潮中被動的腳色和取巧的冒功者。作者也沒有真正看出人民羣眾的力量,他把士紳作用過分誇大了。此外,作者雖然極力頌揚抵抗派,但他的封建主義思想中還沒有產生類似魏源等人比較進步的傾向。他連「師夷長技」的看法也反對,認為四省聯合巡洋,就可一勞永逸,學習西洋就是「失體孰甚」,而且籠統地認為「夷之技倆,全在恫喝以取虛聲」,看來他仍然深受着頑固守舊思想的支配。

  關於此書板本的一些問題,這裏有必要談一下:

  此書原刻本流傳甚稀,傅以禮「華延年室題跋」說,甲申(一八八四)年從李邁平家藏舊鈔錄得副本,後訪知其為梁廷枏所著,傅氏蓋已不知有刻本者。廣州人鄒誠,在同治十三年(一八七四年)為此書作序,說「此書得之市中已有年矣,無著作者姓名」,看來鄒氏所得,當係刻本,否則序文自應明言鈔本。後趙鳳昌從人錄副,所錄本有鄒誠序。(文甚陋不足觀,今不取。)孟森則校趙本並採趙鳳昌子叔雍所校改若干處付印。但孟森刊本訛字奇多,且誤改書名為「夷氛記聞」。看來趙本不像直接錄自鄒氏原物,其所據似乎是從鄒藏轉錄的一個很壞的鈔本。因為趙本連鄒序的「楊」都誤寫作「陽公」,而且=誤既多,且顯有因鈔誤不可通而遂改原書處,決不似從鄒藏直接鈔來者。孟氏似未注意鄒序所言「得書市中」一語,因亦不知有刻本。但無論如何,孟刊所據鈔本,必係輾轉出自刻本者,其證如下:

  (一)孟本卷一頁十六:「私行造作,此物,自非貴國王」云云,「此物」二字衍。其致衍之由,觀刻本可知。刻本卷一,頁卅三,第十一行末,「私行造作」。第十二行,「自非貴國王」云云二十字。第十三行,「此物,並非諸國皆然」云云。可知孟本鈔者將刻本第十三行首「此物」二字誤屬於第十一行末,繼見誤鈔,又逕錄第十二行「自非貴國王」云云,既不將所衍二字除去,而下文應有此二字處又缺之,此甚明者。

  (二)孟本卷三頁五十九,「同知曹謹……在草嶼殺白夷五,獲其圖冊」,下注云:「繪山海五十一篇,曹謹獲夷後,巡至雞籠杙,並獲夷書二本,在烏踏山下,有自刎夷屍二」云云。注文不可通,因其將正文草嶼獲圖冊分為二事。觀刻本則知亦係誤鈔並臆改原文。刻本卷三頁三十九第三行,

  「五,獲其圖冊。 【 繪山海五十一頁並夷書。 曹謹獲夷後,巡至雞籠一頁並夷書。門左烏踏山下。有自刎】 」。

  注文上段十字係總釋正文。「曹謹」以下則詳細說明獲得圖書之經過,本甚明晰。孟本所據之鈔本,蓋先從刻本將此注直鈔如下:

  「繪山海五十□曹謹獲夷後巡至雞籠一頁並夷書□門左烏踏山下有自刎」云云

  校者見不可通,則參酌下文於「五十」下加「一篇」(實無所謂「篇」也),將「一頁並」改為「杙並獲」,將「□門左」改為「二本在」,雖費心機,但杜撰之迹甚顯,故知其源必出自刻本。

  鈔本文中有不同於刻本而又不似誤鈔或臆改者有二處,其實仍出於刻本:

  (一)刻本卷二頁三十五「駐防進士朱朝玠者旗士」云云,孟本作「駐防進士朱介石 【 朝玠】 者」。(二)刻本卷五頁四十九「竹軒祁公」孟本作「祁肅敏公」。驟觀之,似均非出自刻本而另有所據者。但細審刻本「朝玠者旗士」五字與「竹軒祁」三字字體與上下文迥異,兩處挖改之迹均甚顯然。可知此書有初刻印本与鈔本相同,其後又就版挖改者。「祁肅敏」之誤易知,據張穆所作祁𡎴墓誌銘,諡「恭恪」(「清史稿」本傳作「文恪」),故改用其字竹軒。朱朝玠云云,蓋原刻脫「旗士」二字,下句文義不明,故改耳。

  刻本雖間有訛字,多係音同形似之誤,如「糜」「縻」、「維」「為」的互誤,脫字亦多甚顯可補,孟本所校率此類。故孟本和各鈔本實不如刻本遠甚,以孟本與刻本相較,優劣得失自見。

  中國史學會編「鴉片戰爭」重印此書,雖云據原刻本,其實所用底本顯係孟本,而以刻本勘校,但所校殊少,錯字過半皆同孟本,甚至斷句之訛亦如之。刻本真面目轉致湮晦矣。至於麻爾洼注為「或即馬六甲」,此原是趙叔雍等臆加,以梁氏地理知識不至有此誤。此應為辨明者。

  邵循正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

  夷氛聞記 清代史料筆記叢刊 (清)梁廷枏撰,邵循正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59.9第一版,1997.12第三刷

  ●夷氛聞記卷一

  英夷狡焉思逞志於內地久矣。大西洋葡萄亞 【 即布路亞】 於前明乞得香山濠鏡澳以居,曰澳門,易中土物歸而懋遷於西海諸國。諸國皆艷羨之。國朝康熙初,因鄭成功寇閩,上下及浙、粵,為沿海郡縣患,於是遷民內居,築界牆,嚴海禁,洋舶自此不得入。設兵樹樁,置墩守界。惟澳夷地在界外,生齒已繁,不便就阡陌耕作,舍貿易又無以資其生計。乃於入香縣 【 〔甲本(孟森本)作香山縣。乙本(史學會編鴉片戰爭本)同。〕】 隘道,曰橫石磯,設為關閘。許買食內地米石,計口而授。月兩啟放,內貨隨之,得航出大黃、茶葉如故。轉緣禁海得獨專其利。時英夷已據印度之孟阿臘(Bengal)海岸,闢為市埠,肇設公司局,循東南洋轉相販買。自恨其市舟不能至粵,羨澳夷益甚。二十二年七月,提督施琅蕩平臺灣,海氛大靖。又二年,南洋開禁,置江、浙、閩、粵四海關。江之雲臺山,浙之寧波,閩之廈門,粵之黃埔,並為市地,各設監督,司榷政。定海時尚未立縣,英船至則泊舟山。迨新城定海,監督張聖詔 【 〔甲乙本均誤作詒。〕】 乃築紅毛館城外,使居焉。其市粵,則自雍正十二年始。既乃厚集貲本為公司,稱「公班衙」(Company),掌以班酋,司貿易。粵關官商吏役,利其貨殖饒裕,逐漸迭增其規費,徵索視浙關獨奢。巡撫楊文乾清釐以歸諸官,今關冊所稱歸公例是也。未幾歸公者又積成正餉,而舊私收之規費未裁。英商故狡獪,心計析及銖錙,孟阿臘土番船之假英旗報以入者,率愚贛,輒受欺於吏役,且苛。乾隆二十年,英商華苗殊(Samuel Harrison?)知浙關費視粵減也。駛舟定海求市。當事請倍增其稅。諭以夷並市寧波,日久又成一澳門,民風土 【 〔甲乙本均誤作士。〕】 俗之有關係者大,是以更定其稅則,視粵稍重,俾洋商無所利而不來,意初不在增稅也。二十四年,其國商任洪輝 【 〔應從注作洪任輝(James Flint),甲乙本並注亦訛。〕】 以市浙非便,此後勢必就粵市,揚帆直赴天津,訐 【 〔刻本原誤訏。〕】 粵關陋弊。欽使訊實,監督得罪。洪 【 〔應作任。〕】 輝坐交結內商,囚澳門三載,始釋回國。 【 「康輶紀行」:康熙間,英吉利始來通市,後數年不復來。雍正七年後,互市不絕。初廣東碣石鎮總兵官陳昂奏言:「臣徧觀海外諸國,皆奉正朔。惟紅毛一種,奸宄莫測。其中有英圭黎 【 〔甲乙本均改作英吉利。〕】 諸國,種族雖分,聲氣則一。請飭督撫關部諸臣,設法防範。」乾隆七年十一月,英吉利巡船遭風飄至澳門海面,遣夷目至省城求濟。廣東總督策楞,令地方官給資糧,修船隻。先是,其互市處所,或於粵,或於浙。二十二年,部議英吉利不准赴浙貿易。於是皆收泊廣東。每夏秋之交,由虎門入。土產則有大小絨、嗶嘰、羽紗、紫檀、火石,及所製玻璃鏡、時辰鐘錶等物,精巧絕倫。二十四年,方嚴絲觔出洋之禁。兩廣總督李侍堯奏言:「近年英吉利夷商屢違禁令,潛赴寧波。今絲觔禁止出洋,可抑外夷驕縱之氣。惟本年絲觔已收,請仍准運還。」奏入報可。是年英吉利夷商洪任輝 【 〔甲乙本誤改作洪輝。〕】 妄控粵海關陋弊。訊有徽商汪聖儀者,與任輝 【 〔甲乙本誤改作洪輝。〕】 交結,擅領其國大班銀一萬三百八十兩,按交結外國互相買賣借貸財物例治罪。二十七年,英吉利夷商白蘭求照前通市。兩廣總督蘇昌奏准照東洋銅商搭配綢緞之例,酌量配買,每船准買土絲五千觔,二蠶湖絲三千觔。其頭蠶湖絲及綢綾緞疋,仍禁止不得影射。自是英吉利來廣互市,每船如額配買,歲以為常。其明年,並准帶綢緞成疋者二千觔。】 其年,英商白蘭求仍通市。出洋絲觔船予以限,粵關規費復裁以歸諸公。故事,諸夷來粵售貨畢,即乘風去。以索逋留者,必令移居澳門,謂之住冬。澳夷初緣市利裕,習慣奢靡,樓房櫛比,土木華侈。既開海禁,不獲終專厥利,漸形貧弱,歲恃諸國僑寓,徵租值自給。其富者出貲, 【 〔甲乙本均誤作租。〕】 就額定海艘二十有五,載貨還澳,例得自與客民交易,稅徵買者。 【 客入夷樓,買貨下,便單渡過關,按貨投稅。林制府以渡夫充自蛋民,輸稅失體,革之,而別招澳商,亦終不果召充。】 他夷則必令入虎門,泊黃埔。至即有丈 【 〔甲乙本均誤作大。〕】 船輸鈔之令。自裁改歸公後,積年而私費復增。例禁在官,所以制限諸夷者,尺寸皆不容越。英夷苦之,益垂涎澳夷得安居內地,又聞俄羅斯人之得入太學而羨之。然當粵關開時,已慮俄夷來舶驟旺,妨蒙古生業,別開陸市於車臣汗部之恰克圖,不令至粵矣。惟荷蘭以助剿臺灣,首得通市,特緣貲本未裕,來船尚少。佛蘭西之來,雖遠自前明,顧物產貨貲並絀,其例,民不許茶食 【 〔甲乙本均誤作食茶。〕】 ,銷流內貨無幾。故雖與歐塞特黑 【 即雙鷹(奧國)】 、普魯社 【 即單鷹(普魯士)】 、領墨 【 即黃旗(丹麥)】 、雪際 【 即璉國(璉國即丹麥,雪際疑即下文瑞國重出。)】 、綏沙蘭 【 即瑞國(瑞典)】 等國,皆歲以船至,而不及英商遠甚。米利堅雖源源而至,而物粗船小。獨英船易茶出,分售西南洋國。自以貨多稅重,弁冕諸夷,又方戰勝佛蘭西,終不得有其地,欲倚重天朝,將為諸夷雄長。每思所以得天朝心,莫輸誠入貢若。恭遇純廟八旬萬壽,其王雅治 【 〔甲乙本均改作喬治〕】 遣使 【 〔馬〕】 戛爾尼,備方物。先使其大班牘呈總督請奏,謂貢物頗貴重,請免由粵道入都,於是貢舟 【 〔甲乙本均誤作是以貢物。〕】 逕泊天津。上嘉其嚮慕誠悃,燕賚回賜視他國優厚。事畢,從容出其王副表,請留一人居京師,理其貿易。使臣復詣內閣陳請,欲改由寧波、天津通市,並求給舟山小島,與附近廣東省城一小地段定居,其來商廣州者,自城外下澳,及貨由內河載運,求竟免稅,或酌減而少之。皆非貢使所宜妄干也。純皇帝念其化外無知,不予深究,但諭以所請均屬窒礙難行而已。使臣返,復頒勅以諭其王,俾知所以不可行之故。時貢舟先開,泊定海。侍郎松筠護送,陸行至浙,代請免所市茶絲稅,且許由內河達粵。恐其所求不遂,或煽誘他國,隨令所過提鎮陳兵接護,錄勅宣示廣督,俾存檔交代,便他時考覈。五十八年事也。六十年,復備貢物,由駐粵大班波朗(Henry Browne)呈總督代進。表文陳及助兵攻廓爾喀事。蓋用兵廓夷時,大將軍聞其南界忽有兵事,至是始悉其由。嘉慶十年,使臣多林文(James Drummond)入貢。適海盜張保等猖獗,英兵船四,泊虎門,請代捕盜,故又表稱有事喜歡効力語。先是七年,英兵船六,泊雞頸洋數月,殆有窺伺澳門意,因與佛夷搆兵,慮佛人至直揭其隱,為所中傷,妨市,亦表及之。十三年,兵敗於越南富良江,駛三船泊十字門,登澳,踞守諸臺。既又續來船八。兵目度路利越關私入公司館,總督吳熊光知而曉之,不聽,則封艙禁其買辦,凡四閱月,乃颺去。二十一年,使臣羅爾靈(William Pitt Lord Amherst)、■〈口司〉噹■〈口東〉(G.T. Staunton)仍由天津入貢。尚書和世泰、蘇楞額如津門部署,促兩使盡一晝夜馳至圓明園,衣裝皆落後。睿皇帝御殿受朝,正使稱病請假,副使以朝服未至不能成禮為言,世泰遂亦以病奏。上震怒,却其貢物,即日令使臣出都。英夷本意,欲借貢厚結天朝,希恩澤。迨三貢而弗獲如所望,圖澳復不得逞,大班喇佛旋以洋商行用驟加二十倍,詣巡撫稟訐。下司議,又寢不行。 【 例定,貨銀每兩抽行用三分,為辛工。據稟,棉花每擔近抽二兩,為加至二十倍。他貨稱是。蓋軍需、貢價及攤還夷債,皆取諸行用,遂有內外用名目。此洋行商人所私增致夷怨者。】 於是英商積不平,屢形桀驁。道光中,署督朱桂楨毀其夷館前馬頭。遽率其來船碇泊外洋,舉八事要挾,以米利堅不從而止。猶以載運鴉片為利不貲,而稅羨實足資其國計,常慮市易中斷,則利失無以立國,且歷受中國懷柔,亦無隙可乘,無口可藉也,故隱忍久之,不敢驟發。蓋西南洋五印度之南、中、西,屬諸英者十三部,而孟阿臘居首,與孟買部皆鴉片所自出。乾隆初年以來,內地嗜食漸衆,販運者積歲而多,一時來至二萬餘箱,價值逾六千萬。由南洋新埠陸續運至粵海伶仃洋船,隨賣隨又運至不絕,謂之躉船。全恃沿海內地游手、走私奸民, 【 詳見後。】 為之載棹入口,灌輸內地。 【 每千六百八十斤為一躉,約三百躉為一船,故名躉船。】 沿海邊郡,遞於天津,皆躉船之所流注。販戶先收貲會城,入夷館,易片單出,付買者,持示躉船,則按數而給。 【 「海國圖志」:鴉片製造,一在八達拏,一在默拏。 【 〔即Benares簡譯,甲乙本均誤作默達。〕】 加爾吉達(Calcutta)稅簿上,可查每年到中國多少。近來五六年間,孟阿臘出產七萬九千四百四十六箱,內有六萬七千零三十三箱到中國。道光十三年,七千五百九十八箱。十四年一萬二百零六箱。十五年,九千四百八十五箱。十六年,一萬三千零九十四箱。十七年,一萬零三百九十三箱。十八年,一萬六千二百九十七箱。此孟阿臘一處數目。孟邁等處所發賣在外。每年印度所收鴉片稅餉,自五百萬至一千萬員不等。故巴釐滿 【 巴釐滿,parliament之音譯,即議會。】 遂以印度為屬國中之第一。因孟阿臘官貪心,故港口貿易較之孟買尤大。每年解至英國之銀,約三百一十五萬員。連存留在印度以及各官所用,大約有一千萬員。故英國受鴉片之利益不少。又在印度鴉片之稅,英國多年得孟阿臘地稅銀四百二十二萬九千七百十二員。地稅外又徵收餉。現在常例外再加四款稅餉。第一款:種波畢 【 波畢,poppy之音譯,即罌粟。】 之時,即須上稅。第二款:波畢成熟之時,以估價之多少上稅。第三款:於取波畢汁之時上稅。第四款:於出口之時上稅。合計收餉銀連地稅,共收銀九百六十八萬四千餘員。除公司貿易外,餘地皆禁止,不准栽種,以免走私漏稅之弊。除英國所轄地方外,他國亦有出產者,如麻爾洼 【 麻爾洼下,甲乙本均加註云「或即麻六甲」。兩地風馬牛不相及,非梁氏原本所有。】 地方,亦種波畢,且製作好,價值昂。先年有公司包攬時,三分中一分由孟邁出口,二分由布路亞國所轄之拏孟出口。今却有十分之九由孟邁出口,只一分由拏孟出口。因此英國逐年得孟邁鴉片稅餉銀百萬員。又一千八百年間,中國准鴉片進口,以藥材上稅。及後奉旨禁止,而廣東官府仍准鴉片躉船長灣在黃埔,尚未灣零丁洋。二年,令躉船出口,不准灣泊黃埔,由是灣零丁洋及澳門急水門等處。又議定規銀每箱若干,自總督衙門以及水路文武官員皆有之。惟關口所得最多,或在船上來取,或在省城交收,皆逐月交清。亦有將鴉片準拆,每次自一箱以至百五十箱為止,却無定數。此走私之光景,着實可痛。若想印度人不栽斡波畢,除非中國人不食鴉片。若想中國人不買鴉片,除非印度人不栽波畢。二者皆所不能。又零丁洋係中國荒地,並無兵房營汛保護,可以任外國人停泊。然水手為人所殺,中國亦將兇手捉獲施刑,是中國人在相近自己海岸上施行其政治,以保護他國之旗號,故亦可在彼處地方行其所立之章程。不得謂在零丁洋面販賣鴉片係合法之事。又英吉利之外,米利堅人銷用綠茶最多。道光十三四年,米利堅船由中國裝出茶葉,不下一千八百六十八萬八千五百三十三棒。 【 〔甲乙本均改作磅。〕】 從前並無此數也。歐羅巴內地銷用茶葉,以荷蘭、俄羅斯兩國為最。荷蘭每年要銷二百八十萬棒。耶麻尼每年銷用一百八十萬棒,或二百萬棒。佛蘭西在廣東出口時,茶葉雖多,然沿途分售,及到本國進口時數已減少,只銷二十五萬棒。然只用之以作醫膽經之藥材。因佛蘭西酒多便宜,故不甚銷中國之茶也。俄羅斯茶在北邊蒙古地方買去,在道光十年買去五十六萬三千四百四十棒,在十二年買去六百四十六萬一千棒,皆係黑茶,由喀克圖旱路運至擔色,再由水旱二路分運娜阿額羅。其黃旗(丹麥)船、綏領(瑞典)船、並 【 〔應作普,甲乙本誤同。〕】 魯社船所運茶葉,皆不甚多。其印度各埠銷用之茶,每年有英國六七船前去售賣。其阿支比拉俄(馬來亞)各島中茶葉,係中國福建人裝出販賣。中國人海船放到蘇祿、文萊、路哥尼阿、新奇坡附近各處,係順西北風駛去。英吉利人亦有在新奇坡買中國茶回國者。其茶均是上等,現在各島每年銷茶之數,年增一年。總而計之,中國每年出口之茶葉,有七千餘萬棒,與鴉片貿易可以抵對。】

  道光十三年,公司以連歲失利,期已久逾,聽臣民請散局而還其原貲於國 散商來舶益多,常貨無以遂其壟斷,故即以所分貲載運鴉片。光祿寺卿許乃濟之觀察東粵也,稔知非恃文告可禁,害將無所底止也,時懷隱憂而未得所以清源之法。其同年生順德何太青,令仁和,擢丞乍浦,罷歸,誼最投契,從容為言:「紋銀易煙出者不可數計。必先罷例禁,聽民間得自種罌粟。內產既盛,食者轉利值廉,銷流自廣。夷至者無所得利,招亦不來,來則竟弛關禁,而厚徵其稅,責商必與易貨,嚴銀買罪名。不出二十年,將不禁自絕。實中國利病樞機,如無敢舉以入告何。」乃濟大為所動,以質教官之監課書院吳蘭修者。蘭修故嘉應知名士,號多聞,留心世務者也,亦是太青言。退為論曰「弭害」而暢明之。 【 論云:天下之害,常與利相因。上焉者利害均,其次利一而害十,甚則利一而害百。如是止矣。其弭害之策者三:上焉者,拔本塞源。次則嚴法厲禁。下則避重就輕。亦如是止矣。若鴉片者,其於人也,利一而害百。其於國也,無纖末之利,有莫大之害。其弭之也,幾於無策。夫害至幾於無策,而不急為之權,何異厝火積薪之下而燕息其上也。請得而條議之。鴉片之類有三:一曰公斑,皮色黑,亦曰烏士,出明雅喇。一曰白皮,出孟買。一曰紅皮,出曼達喇薩。其氣薰,其性斂,能提神止泄辟瘴。其於人也,柔而善入,狎而易溺,久則廢時失事,相依為命。甚者氣弱中乾,面灰齒黑,明知其害而不能絕也。嘉慶初食者甚少,不二十年,蔓衍天下,自士大夫以至販豎走卒,羣而趨之,靡然而不返。所謂利一而害百者此也。鴉片之入,販於澳門,後徙零丁洋。初至約數百箱。烏土每箱價約一千二百員,白皮每箱約千員,紅皮約八百員。總計歲耗洋銀約數十萬員。近年多至二萬餘箱,烏土約八千箱,每箱約八百員,白皮約一萬三千箱,每箱約六百員,紅皮約二千箱,每箱約四百員。總計歲耗洋銀約一千五百萬員。其始猶以洋銀買貨,今則盡以歸國矣。始則專收光面,今則兼用碎花紋銀矣。始則英吉利之銀不來,今則花旗(美國)港脚 【 港脚(Country)指印度,港脚船指不屬於東印度公司的印度船。】 之銀亦少來矣。我國家休養生息幾二百年,四海殷富,金貝 【 〔甲乙本改作金幣,殊非。〕】 充塞。然而天地之數散之甚易,聚之甚難。以中原易盡之藏,填海外無窮之壑,日增月益,不知其極。所謂無纖末之利,有莫大之害者此也。論者謂下閉關之令,絕其互市,捐一百餘萬之稅,留一千餘萬之銀,則失小而得大,此拔本塞源之說也。夫西洋諸國,通市舶者千有餘年,住澳門者二百餘年,其販鴉片者止英吉利耳。今將絕英吉利乎,抑盡諸國而絕之乎。盡絕則無以服其心,專絕則無以善其後。即使諸夷盡去,而瀕海數十萬衆,一旦失業無以為生,小則聚而為奸,大則引以啟衅,東南之患自此始矣。就令無患,而蛟門以外,擇島為廛,天津、江、浙、閩、廣之船,皆得而至之,又烏從而絕之哉。論者又謂民情之玩法也,非重典不能止。此嚴法例禁之說也。嘉慶初,食鴉片者罪止枷杖,後則屯販有禁,熬煮有禁,海口出入有禁,密以巡哨,重以流徒,加以連坐。法非不嚴也,禁非不厲也,而弊仍不止,何也。蓋法令者,胥役之所藉以為利也。立法愈峻,則索賄愈多,其包庇如故,護送如故,販與食者卒如故也。否則獲十百而報一二,奪人之禁物而鬻之,猶自販耳。而況偽官假役,百弊叢生,前車之轍,亦可鑒矣。奈何惡濁而揚波,止沸而益薪哉。然則為今之計,亦惟權害之輕重而已。自一人言之,則鴉片重而銀輕。合天下言之,則鴉片輕而銀重。查海關舊例,藥材款下,鴉片每百斤稅銀三兩,又分頭銀二兩四錢五分。嗣後請飭外夷照舊納稅,交付洋行,兌換茶葉。內地種者勿論。至夷船出口,止准帶光面洋銀,其內地戳印等銀,照紋銀例,一體嚴禁,由洋商報查具結。關口盤獲者給之,密報者給半,具結不實者罪。如是則通天下之貨,留海內之銀,十年以後,生計復矣。此避重就輕之說也。顧論者必謂寬一時之法,戕萬衆之生,則開禁難。竊以君上之養民,猶父母之愛子。飲食男女之欲,皆足以傷生,嚴以禁之,不可得也。使饜其心而生其悔,則溺者寡矣。論者又謂耗中原之地力,奪天下之農功,則內種又難。謹案,南方罌粟三月成苞,收漿之後,乃種早稻,所妨者麥耳。夫三熟之田,二稻一麥。稻之利八,麥之利二。鴉片之利數倍於麥,其益於農者大矣。楚人失之,楚人得之,不猶愈於夷人乎哉。】 總督盧坤、巡撫祁𡎴見而心折。蘭修更約其長學海堂,同事南海熊景星、番禺儀克中,各著論以與為輔翼。坤隨述「粵士私議」,附片陳焉。以例方嚴,僅約略其詞,終不敢明請弛禁。成廟亦置之,但令沿舊禁加嚴而已。十五年,坤卒官。鄧廷楨自皖撫擢繼其節。乃濟先改官都門,取蘭修舊說,稍稍潤飾條上,舉朝無繼言者。御史許球疏爭以為不可。乃下粵督撫察其當否,會議未決。克中故𡎴同鄉,寄粵籍,得舉,方就𡎴記室,勸行頗力。海事會奏,總督例主稿。𡎴親袖克中所擬覆草詣商,廷楨留之,發掾 【 〔刻本誤椽。〕】 錄正,會印拜發有日矣。值廷楨生朝,嘉善陳鴻墀主講越華,南海李可瓊以都轉假歸,皆門下士,相將入祝,共約以弛禁不便,阻其成議。酒間果及奏覆事,可瓊耄且聾矣,鰓鰓 【 〔刻本誤勰勰。〕】 謂他日子孫恐沾染耗財為累。鴻墀大言曰:「事繫天下風化,累在吾師 【 〔甲本師誤鄉。〕】 聲聞。百世後,青史特書某實首請弛禁,若之何。胡以一家之私為也。」廷楨悟,即以「禁約正嚴,黽勉綢繆,安知無濟,請從此力持三年,如至期果不效,始計更張未晚,」具稿。𡎴勉列奏,究 【 〔甲本作竟。〕】 非意所安也。

  十八年,鴻臚寺卿黃爵滋有「漏卮宜防請置重典」之奏。 【 奏云:臣惟皇上宵衣旰食,所以為天下萬世計者,至勤且切。而國用未充,民生罕裕,情勢積漸,一歲非一歲之比,其故何哉。考諸純廟之世,籌邊之需幾 【 〔甲本誤若。〕】 何,巡幸之費幾何,修造之用幾何,而上下充盈,足稱極富。嘉慶以來,猶徵豐裕。士大夫之家,以及巨商大賈,奢靡成習,較之目前,不啻霄壤。豈愈奢則愈豐,愈儉則愈嗇耶。臣竊見近來銀價遞增,每銀一兩,易錢一千六百零。非耗銀於內地,實漏銀於外夷。蓋鴉片烟流入中國,我仁宗睿皇帝知其必有害也,故告戒諄諄,例有明禁。然當時亦不料其流毒至於 【 〔甲本脫於字。乙本不錄此奏。下文所錄各奏亦多刪去。〕】 此極。使早知其若此,必有嚴刑重法於將萌。查例載,凡夷船到廣,必先取具洋商保結,其必無夾帶鴉片,然後准其入口。爾時雖有例法,視為具文,夾帶斷不能免。故道光三年以前,每歲漏銀數百萬兩。其初不過紈袴子弟,冒為浮靡,尚知斂迹。嗣 【 〔甲本作其。〕】 後上自官紳,下至士商以及婦女、僧尼、 【 〔甲本作尼僧。〕】 道士,隨在吸食,置買烟具,為市日中。盛京等處、為我朝根本重地,近亦漸染成風。外夷來烟漸多,另有躉船載烟,不進虎門海口,停泊零丁洋中之老萬山、大嶼山等處。此粵省奸商勾通巡海兵弁,用扒龍、快蟹等船,運銀出洋,運烟入口。故自道光三年至十一年,歲漏銀一千八百萬兩。自十一年至十四年,歲漏銀二千餘萬兩。自十四年至今,漸漏銀至三千餘萬兩之多。此外福建、浙江、山東、天津各海口,合之方數千萬兩。以中國有用之財,填海外無窮之壑,易此害人之物,漸成病國之憂。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臣不知伊於胡底。各省州縣地方錢糧,徵錢者多,及辦奏銷,皆以錢易銀,折耗太苦,無不賠墊。各省鹽商,賣鹽俱係錢文,交課盡歸銀兩,昔之爭為利藪,今則視為畏途。若過 【 〔甲本作更。〕】 數年,銀價愈貴,奏銷如何能辦,稅課如何能清,如有不測之用,又如何能支。臣每念及此,輾轉不寐。今天下皆知漏巵在鴉片,所以塞之之法。紛紛講求。或謂嚴查海口,杜其走私之路。固 【 〔甲本作似。〕】 也,無如稽查員弁,未必悉皆公正。既有數千餘萬之交易,分潤毫釐,亦不下數百萬兩。利之所在,誰肯認真查辦,偶有所獲,甚屬寥寥。況沿海萬里,隨在皆可出入。一也。或曰,禁止通商,拔其貽害之本。不知洋夷載入呢羽、鐘表,與其所載出洋茶葉、大黃、湖絲,通計交易不足千萬兩,其沾潤利息,不過數百萬兩,係以貨易貨,較之鴉片之利,不敷數分之一。故夷人之着意,不在彼而在此。今雖割粵海關稅不准通商,而烟船全不進口,停泊大洋,居為奇貨。內地吸食之人,刻不可緩,自有奸人搬運。故難防者不在夷商而在奸民。二也。或曰,查拏興販,嚴治烟館,雖不能清其源,亦庶可遏其流。不知自定例以來,興販鴉片烟者,發邊遠充軍。開設烟館者,比照左道惑人引誘良家子弟例,罪止 【 〔甲本改「應擬」,應從原奏改「至」。〕】 絞。今天下興販者不知幾何,開設烟館者不知幾何,而各省辦此案 【 〔甲本案下有者字。〕】 絕少。蓋緣粵省總辦鴉片烟之人,據設窰口,自廣東以至各省關口,聲勢聯絡。各省販烟之人,其資本重者,窰口包送,關津胥吏,容隱放行。轉於往來客商,藉鴉片為名,恣意留難勒索。其各府州縣開設烟館者,類皆奸猾吏役兵丁,勾結故家大族不肖子弟,素有聲勢,於重門深巷之中,聚衆吸食。地方官之幕友家人,半溺於此,未必不庇其同好。三也。或有曰,開種罌粟之禁,聽內地熬烟,庶可抵當外夷所入,積 【 〔甲本作行。〕】 之漸久,不致紋銀出洋。不知內地所熬之烟,食之不能過癮。不過興販之人,用以攙和洋烟,希圖重利。雖開種罌粟之禁,亦不能塞漏巵。四也。然則鴉片之害,其終不能禁乎。臣謂非不能禁,實未知其所以禁也。夫紋銀之多,由於販烟之盛,販烟之盛,由於食烟之衆。無吸食者,自無興販,無興販者,則外洋之烟自不來矣。今欲加重罪,必先重治吸食。臣請皇上嚴降諭旨,自今歲某月日起至明年某月日止,准給一年期限戒烟。雖至大之癮,未有不能斷者。若一年以後,仍然吸食,是不奉法之亂民,置之重刑,無不平允。查舊例,吸食鴉片者,罪僅枷杖,其不指出興販者,罪止杖一百,徒三年。然斷癮之苦,甚於枷杖。若罪以死,則臨刑之慘急,更苦於斷癮之苟延。臣擬 【 〔甲本改作知。〕】 其情,愿絕引而死於家,必不愿受刑而死於市。惟皇上明慎用刑之意,誠恐立法稍嚴,互相攻訐,必至誣及無辜。然吸食鴉片者,是否有引 【 兩處引字均癮字俗寫。】 到官熬審,立刻可辨。如非吸食之人,雖大怨深仇,不能誣枉良善。 【 〔甲本作善良。〕】 倘果吸食,究亦無從掩飾。故雖用刑,並無流弊。臣查余文儀「臺灣志」云,「咖■〈口留〉吧本輕捷善鬬,紅毛製造鴉片,誘其食之,遂疲羸受制,其國竟為所據。紅毛人有自食鴉片者,其法,集衆環視,繫其人竿上,以礮擊之入海,故紅毛無敢食者。今入中國之鴉片,自英吉利等國,其法有食鴉片者以死論。故各國止有造烟之人,無一食烟之人。臣又聞夷船到廣,由孟邁經安南,過境力誘,安南人覺其陰謀,立即嚴禁,凡有食者,死不赦。夫以外夷之力,尚令行禁止,況有皇上雷電之威,赫然震怒,雖愚頑之沉溺既久,自足以發瞶振聾。誠恐畏事之人未肯任怨,明知非嚴刑不能治,託言吸食人多,治之過驟則有嘯聚之患。今寬限一年,是緩圖也,在諭旨初降之時,以嚴切為要。我皇上之旨嚴,則奉法之吏守法。肅,則犯 【 〔甲本犯下有法字。〕】 之人畏。一年之內,十已戒其八九。已食者竟藉國法以保餘生,未食者亦因戒烟以全身命。此皇上止辟之大權,即好生之盛德也。臣伏請諭飭各省督撫嚴切曉諭,廣傳戒烟藥方,毋得逾限吸食。並一面嚴飭各府州縣,清查保甲,預先曉諭居民,於一年後取其五家鄰右保結。仍有犯者,准令舉發,給予優獎。倘有容隱,一輕查出,照新例處治,將互結之人照例治罪。至如通都大邑,五方雜處,往來客寓,飭令鄰右 【 〔甲本誤作佑。〕】 准予查察,責成鋪店,如有容留食烟之人,照窩藏匪類治罪。現任文武大小各官,如有逾限吸食者,是以奉法之人敢為犯法之事,應照常人加等,除本犯官治罪外,其子孫不准考試。地方官於定例一年之後,如能實心任事、拿獲多起者,拏獲盜例議敍,以示鼓勵。其地方官署內及官親幕友家丁,仍有吸食被獲者,除本犯治罪外,該管官嚴加議處。各省滿漢營兵,照地方保甲辦理。其餘管理失察人,照地方官衙門辦理。庶幾軍民一體,上下肅清。無論窮鄉僻壤,各必體察詳明,使天下曉然於皇上愛惜民財,保全民命之至意。向之吸食者,自當懷刑感德,革面洗心。則漏卮可塞,銀價不昂。】 詔下其 【 〔甲本誤具。〕】 奏,欲廣收衆論,令內而九卿,外而將軍、總督、巡撫具議,得各抒所見條對。於是有請稍加罪名者,有請鑄銅為牌當銀者,悉留中。獨兩湖總督林則徐言極剴切,謂目前因循不辦,十餘年後,銀日消耗,兵日吸食,大為中國患。因條上分限、投首、製具、興販、處分諸法,為禁物永絕之券。 【 奏云:部咨奉上諭,著各直省督撫各抒所見,妥議章程具奏云云。臣查由杖加徒,已屬從重,若逕坐死罪,是與十惡無所分別,即於五刑恐不協中。一則以犯者太多,有不可勝誅之勢,若議刑過重,恐訐告、誣扳、賄縱,索詐之風,因而愈熾。所以論死之議,私相擬議者未嘗乏人,而奮然上陳者獨有此奏。然流毒至於已甚,非常法之所能防,而力挽頹波,非嚴刑蔑濟。夫鴉片烟非難於革引,難於革犯法之心,安得不立誅心之法。行法在一年以後,而議法在一年以前,轉移之機正繫諸此,斷不至與苛法同日而語也。惟是吸烟之輩,陷溺已深,志氣無不昏惰,今日安知來日。當嚴刑初設,雖亦魄驚魂悚,而轉思期限尚寬,姑俟臨時再斷,至期迫而又不能驟斷,罹法者仍多。一年中,必直省大小官員共矢一心,極力挽回,間不容髮,期於必收成效,必絕澆風,此法乃不為贅設。茲謹擬具章程:一,烟具先宜收繳淨盡也。查吸烟之竹杆,謂之槍具。槍頭裝烟點火之具,名曰烟斗。凡新槍斗不適口,且難過引,必其素所習用,有烟油漬 【 〔甲本誤積。〕】 於其中者,愈久而愈寶之,雖骨肉不輕以相讓。此外零星器具不一而足,惟槍斗切難替代,而斗比槍尤不可離。無槍時,以用熟之斗配別樣烟杆,猶或遷就一吸,若無斗,即烟無裝處,萬不能吸矣。今須責成州縣,盡力收繳槍斗。視其距海疆之遠近,與夫地方之荒僻,戶口之繁約, 【 〔甲本作簡。〕】 民俗之華樸,酌期定數,責以起獲,示以勸懲。除新槍斗由州縣自行毀碎,不必覈計外,凡漬油之槍斗,皆須包封送該省大吏,當堂公同啟封毀碎。無論此具或由首繳,或由購買,皆許覈作州縣功過之數。若地方繁廣而收繳寥寥者,立予撤參。如能格外多繳舊槍,亦當分別獎勵。一,將一年之期畫為四限,遞加罪名也。查重典之設,原為斷吸起見。各省奉文之後,應由大吏發給告示,徧行剴切曉諭。自奉文之日起,扣至三個月為初限。如於初限內改悔斷絕,赴官投首者,請照習 【 〔甲本誤作會。〕】 教之人首明出教例,准予免罪。然投首必將家藏烟具幾副、餘烟若干,全行呈繳到官,出具改悔自新毫無庇匿甘結,加具 【 〔刻本誤其。〕】 族鄰保結,立案備查。如日後再犯,或被告發,或經訪聞訊實,倍加重辦。其二、三、四限內投首者,雖不能概予免罪,似亦可酌量減輕。惟不投首者,一經發覺,即須加重。蓋四時成歲,三月成時,氣候不為不久,果知畏法,儘可改圖。若仍怠忽延遲,已非徒杖所可蔽辜。四限以內未首之犯,拏獲審實,似應按月遞加,一等重罪,先後投首,如何減等,首後再犯,如何懲辦之處,均請勅部核議施行。似此由寬而嚴,由輕而重,不肖之徒,如再不知悔懼,置之死地,誠不足惜矣。一,開館興販以及製造烟具各罪名,均應一律加重,分別勒限繳具自首也。查開館本係死罪,興販亦應遠戍。近因吸食者多,互相包庇,以致被獲轉少。今吸烟已議重刑,若輩豈宜末減,應請一體加重。自奉文之日起,開館者勒限一月將烟具烟土全繳,准將原罪量減。拏獲照原罪辦理。地方官於一月內無論或繳或拏,均免從前失察處分。倘逾限拏獲,犯照新例加重,自獲之員減等議處。其興販之徒,路有遠近,應請三個月不拘行至何處,准赴所在有司繳烟免罪。若逾限發覺,亦應論死。其繳到之烟膏,眼同在城文武,加用桐油,立時燒化,投灰江河。匿者與犯同罪。至製造烟槍,固多用竹,亦間有削木為之。大抵皆烟袋鋪所製。槍頭鑲以金銀銅錫,槍口飾以金玉角牙。閩粵間又有一種甘蔗槍,漆而飾之,尤為若輩所重。其烟斗自廣東來者,以洋磁為上,在內地製者,以宜興為高。恐其屢燒易裂也,則口包以銀錫,而發藍點翠,各極其工。恐其屢吸易塞也,則又通以鐵條,矛戟錐刀,不一其狀。奇技淫巧,競相傳習,雖照例懲辦,而製造如故。應請概限奉文一月內,將所製造大小烟具,全行繳官毀化,免罪。並示諭烟袋什物瓦器以及金銀銅錫竹木牙漆各匠,互相稽察。如逾限不首,及首後再製,俱照新例重辦。保甲知情不首,與犯同罪。一,失察處分宜先嚴於近地文武屬員。有犯,該管上司奉文三個月內查明舉發者,均予免議。逾限失察者,分別議處。其本署戚友家丁,應勒限一月查明,若不能早令革除,又不肯據實舉發,即是有心庇匿。除犯者加重治罪外,應將庇匿之員革職。臨審時,恐其帶藥丸過引,則必先將身上按名嚴搜,然後點入封門,如考棚之號,各離尺餘,不准交言往來。問官亦只准攜帶一丁兩役,不許擅離。自辰已以至子時止,須靜對,不必問供,而有引之人,情態已皆可出矣。何員所審,即令何員照具切結,別經發覺,惟原審官是問。以上就臣愚見斟酌籌議,伏乞皇上聖鑒訓示。再臣十餘年來,禁戒吸食,即行施藥瘳之,歷試歷驗者,計有丸方兩種,謹繕另單恭呈】 上大為感動。召至京,面受方略,以兵部尚書佩欽差大臣關防,馳驛至,會督撫商辦。

  廷議販賣吸食皆死,著為令,予戒限年有半。粵中辦理已節節從嚴,訪緝販戶,不遺餘力。貨舟往天津,官為查驗封艙。抵津復由官驗啟。沿海諸營以兵遞送。駐舟師中路伶仃、東路惠潮洋面,按月輪截。民泊夷船售私者,見即捕執,格殺勿論。首令省紳設局勸繳膏土吸具。廷楨先嚴檄州縣實力奉行,劾去其吸食者。慮屬吏具文應也,則故 【 〔甲本脫故字。〕】 差其材官分出而坐催之。民俗騷擾,熬驗於官日以百計,瘐死者衆,誣首之風四起。因有條陳倣保甲法為五家互結者,然後良民得自為聯保。 【 時查辦嚴,鄧公明知騷擾,而轉有假是以動民,使永戒痛絕之意。派及材官,原不得已之權宜也。省中兵役,栽贜肆害,旦夕詐索, 【 〔甲乙本均誤作索詐。〕】 絡繹於道,皆雇工賤役,巨販率以賄縱,獲者寥寥。外縣武弁,尤藉以居奇,草木皆兵,幾無寧宇。黃埔本番禺近海村落,夷船所聚泊處,不能無所蓄。鄧公密調順德令威昌 【 〔甲本誤冒。〕】 夜挈兵役往搜。鄉人以番令張錫蕃不至,意其偽,遽出拒,遂傷官役。予下鄉收繳還,言諸鄧公,乞勿過為操切,宜聽五鄰結保,以為究竟。遂令予補牘上之。紹興名士胡蕃,方就幕潮陽,以為是雖變通古法,而不可行於潮郡,慮鄉有土城,將負隅以抗,而卒亦如此議行矣。當諭旨嚴切時,高要廣利墟素有所積,由此越梧州關灌輸西粵,有旨切責,蓋條奏者以廣利有小澳門之名故也。鄧公既拘關吏,並以責高要令,無所得。乃召予入署,示以軍機字寄,語次涕下,予亦感動。為購得墟鋪之為營土窖以藏者,列其鋪號以入。會令繳十顆至,忘撤所記鋪名,對驗正中。又實以泥沙,詢悉由更保查起者。於是令候補知縣言良鈺往。予勸公事苟辦,幸勿以人命為功,良鈺首肯,終事拘一火者奏覆乃已。墟鋪之藏者凡十餘家,各以地道入。時有由渡分寄以函,官至令亟避者。】 皆則徐未至前事也。凡大班始至,具盛服,帶劍,候謁洋商,三日而後見。自夷性日驕戾,廢此禮久。商之所以投夷好者,無乎不至。勾通府幕,官有舉動,夷輒先知。又慮大班遇事挑斥,益低首下心,委婉而承順之。商賢愚固不一,然利夷之利,則人有同情,夷遂得而恃之矣。公司局散費省,不復以官來。大吏惡其水梢素橫,散商無所統一,諭使仍派夷官自理。逾年即以■〈口聿〉嘮啤(Lord Napier)至。欲設審判署,辟屬自助,未報,遽入,出其國文,將面投總督。商代呈不許,遣廣州副將偕守詣詢,亦秘不以來意告。遂禁其火食,懼而出,旋憤極而死於澳。十六年,繼以義律。已懲前事,初至,極恭慎,再請而後入,居夷館,稱遠職。蓋英俗貴所都蘭崙(倫敦)人,義律籍其國屬的賒士小島,於國實疏逖,利權非其所專,遜大班遠甚,故自抑不敢肆如此。西夷於卦方屬兌,俗重女子,從師就學,一同丈夫,嫁則跬步弗離,事必順而聽焉,土風然也。義律素敬服其妻,生一子矣。此來謂招自中國,駐粵必久,攜以至。然亦但治其船梢,未嘗與聞貿易。蓋來者皆其民之貲貨,出入盈歉皆所自主,非復向者之官六民四,屬諸公司大班也。

  十九年正月,則徐既抵粵,詳考禁令,訪悉近年情事、與夷商輕藐所由來。 【 林公前官蘇撫,得士心,江蘇郭桂船庶常,書院中所最賞識者。豫厚菴 【 〔甲乙本均脫菴字。〕】 堃來榷粵市,聘就幕中。會予應聘總修粵海關志,署牘錄發出其手。林公未度嶺關,以役迎諸贛州,郭亦附書以迓。知予先在海防書局,所有諸國稟件禁令,及沿海要隘、諸營縣界域道里、墩營礮械,皆有錄存圖繪。於是諄囑予摘其切要有關海事, 【 〔「切要有關海事」甲乙本均誤作「首要海關事」。〕】 暢為圖說,為羔鴈獻。先是,林公官杭嘉觀察,見予所著書,謬承獎借。至是,就局中錄為巨帙,授郭獻之。予方由越華院遷鄰舍,以備行轅,公過而先下顧,談極暢。】 嚴責首商。商衆咸畏服。隨札諭夷商,速繳禁物,委曲開導。時夷商聞中國法在 【 〔甲乙本均脫在字。〕】 必行,往日售私最多者曰喳噸,已先遁出伶仃。次則■〈口顛〉■〈口地〉,尚徘徊未去。則徐以義律領袖諸夷,預示以將來繳盡,宜出具「夾帶者人正法貨入官」甘結,乃可不斷市易,為諭四條。 【 諭云:一,論天理應速繳也。查爾等數十年來,以害人之鴉片騙人錢銀,前後所得不知幾萬萬矣。爾則圖私而專利,人則破產以戕生。天道循環,能無報應乎。及今繳出,或可懺悔免殃。否則惡愈深而孽愈重,爾等離家數萬里,一船來去,巨海茫茫,如雷霆風暴之災,蛟蛇鱷蟒之害,刻刻危機,天譴可畏。我大皇帝威德同天,今要杜絕鴉片,是即天意要絕鴉片也。天之所厭,誰能違之。即如英國之人,犯內地禁令者,前有大班喇咈佔澳門,隨即在澳身死。道光二十四年,■〈口聿〉嘮啤闖進虎門,旋即憂懼而死。嗎哩■〈口臣〉(Robert Morrison)暗中播弄,是年亦死。此外凡有不循法者,該夷回國而遭重譴,或未回復受冥誅,各國新聞紙中皆有記載。天朝之不可違如是,爾等可不凜懼乎。一,論國法應速繳也。聞爾等國禁,吸食鴉片者處死,是明知鴉片烟之害人也。若禁食而不禁賣,殊非恕道。若禁賣而仍偷賣,是為玩法。況天朝販賣之禁,本比吸食為尤重,爾等雖生於外國,而身家養活全靠天朝。且在內地之日多,住爾國之日少,日用飲食以及積蓄家財,無非天朝恩典,比之內地百姓更為優溥。豈非爾等於天朝之德轉不知悔懼耶。從前鴉片雖禁,尚不加以嚴刑,則是天朝寬大之政。至於爾等私下販賣,亦不十分罪究。今則大皇帝深惡而痛絕,嗣後民人不特賣鴉片者要死,而吸食者也要死,都是爾等害之。豈內地民人該死而爾等獨不該死乎。今仰體大皇帝柔遠之心,姑饒爾等之死,只要爾等繳清烟土,出具以後不夾帶甘結,如有再帶入口,人即正法,貨盡繳官,這是宥既往而儆將來,何等包含渾厚。且無論爾歷年所賣鴉片不計其數,就論上年帶來鴉片,偷賣去的諒亦不少。爾僅將躉船之現存者盡數呈繳,已極便宜。那有再讓爾等多賺銀錢,更誘內地民人買食以陷死罪之理。恭查大清律例內載,凡外人有犯,並依律擬斬等語。從前辦過夷人死罪,如打死人償命之類,都有成案。試思打死一命,不過衅起一時,尚當依律抵死。若販賣鴉片,直是謀財害命。況所謀所害,何止一人一家。此罪該死乎,不該死乎。而尚不思速繳烟土以免其死乎。爾等細思之。一,論人情應速繳也。爾等來廣通商,利市三倍。凡爾帶來貨物,不論粗細整碎,無一不可銷售,而內地出產,不論可吃可穿可用可賣者,無一不聽爾搬運。不但以爾國之貨,賺內地之財,並以內地之貨,賺各國之財。即使斷了鴉片一物,而別項買賣正多,則 【 〔刻本誤貝患,甲本同,據信及錄改。〕】 其三倍之利自在,爾等仍可致富。既不犯法,又不造孽,何等快活。若必要做鴉片生意,必應斷爾貿易。試問普天之下,豈能更有如此好馬頭乎。且無論大黃、茶葉不得,即無以為生,各種絲斤不得,即無以為織,即如食物之白糖、冰糖、桂皮、桂子,用物中之銀朱、騰 【 〔騰應作滕,即籐簡寫。〕】 黃、白礬、樟腦等類,豈爾各國所能無者。在中原物產充盈,儘可不需外洋貨物,若因鴉片而閉市,爾等全無生計,豈非由於自取乎。況現在鴉片無人敢買,爾等寄在躉船,按月有租賃之價,日夜有防範之工,豈非多此枉費。一遇風狂火熾,浪湧潮翻,沉沒燒燬,皆意中事也。何如呈繳而得優償乎。一,論事勢應速繳也。爾等遠涉大洋,來此經營貿易,全賴與人和睦,安分保身,或可避害得利。爾等售賣鴉片,貽害內民,正人君子無不痛心疾首。甚至興販吸食之人置之於死,皆由爾等而起,即閭里小民多抱不平之氣,衆怒難犯,甚可慮也。出外之人,所恃者信義耳,現在各省皆待爾等以信義,而爾等轉毫無信義,於心安乎,於勢順乎。況以本不應賣之物,當此斷不可賣之時,爾等有何為難,有何恨惜。且爾等國不食,勢難帶回,若不繳官,留之何用。既繳之後,貿易愈旺,禮貌愈優,豈非爾等之福也。本大臣與督撫兩院,皆有不忍之心,故不憚如此苦心勸諭。禍福榮辱皆由自取,勿謂言之不早也。 【 〔此諭甲本訛字極多,不備錄。〕】 又籌辦內地興販吸食者,先以所訪 【 〔甲本誤防。〕】 】 積年販戶,下司行拘。頒結式,令四民互保,海口船戶亦編澳甲,書名帆上,以便稽察。 【 當時章程十條:一,吸食者立限斷引。省城以二月為始,截至三月底止。外府州縣以奉文日為始,勒限兩月,一體戒斷。其有舊存 【 〔刻本誤作好,從甲本。〕】 烟土、烟膏、烟槍、烟斗及一切零星器具,一概准其繳官,不問姓名,但不得稍有隱匿。所繳烟槍,必須辨明真偽。外已純熟,中漬烟油者為真,以新竹灌烟油者為偽。至於窰口興販烟館等項人犯,若不將烟土烟膏首繳到官,及至被人告發,或線人引拏,搜獲真贜實據,定當盡法懲治,並以本犯財產籍沒變價,賞給首告及引拏之人。誣者反坐。一,有人告發,或現犯供指,或線人密首,應行進屋搜查贜據者,其夾帶栽贜之弊,固不可不防,而謠言鼓惑之風,亦不可不戢。嗣後遇有應行入室搜查者,文武各官須親帶兵差,甫經進門,先將帶去兵差,逐一搜檢明白,仍於出門時,當衆照前搜檢,栽贜攫竊二弊,均無所藉口矣。一,大小文武官員,許其所屬稟首,廣開指揭之門,非縱其凌長犯上也,直指告罪人耳。沿海營弁,更難保無得規、狥隱、售私、吸食諸弊。嗣後無論地方鹽務文武官員,其屬下有吸食或包私者,該管上司代為狥庇,一併嚴參。其上官有吸食或包私者,屬下果能切實稟揭,熬審不虛,分別記功獎勵拔補。一,各州縣奉文之後,勒限兩月,收繳烟槍烟土器具。應責成該州縣分都分圖,由城及鄉,挨次編查保甲,以塞其流。敦請紳士為之綜理,再由紳士選舉各鄉公正衿耆分段編查,赴縣具領門牌底冊,詳細填註。其有不能相信者,許於該戶名下註明不敢保字樣。地方官即將各鄉不敢保結 【 〔甲乙本均作具保,誤。〕】 之人,另立一冊,限日搜查。無實據者,再責成該管族黨正副立限確查,切實保結。倘仍前不敢擔保,立即嚴拘訊究。一,士為四民之首。文武生員有吸食鴉片者,予限兩月。若再觀望遷延,則其情罪實較齊民為重,即責成教官,逐一挨查, 【 〔甲乙本均誤作次。〕】 轉報地方,審明實據,立即詳革治罪。教官查核學冊,隨意撥派五人,互相聯保。各於冊內,詳註互保姓名。事竣,申繳備案。至捐職及貢監生,令各州縣細查擋冊,開明人數,造冊移送教官,諭令生員各保所知。倘生員未能盡悉,不肯據 【 〔甲乙本均作遽。〕】 保,即責成已經保過之捐職貢監,保其同類。其無保之人,查訊熬驗。一,兵丁吸食,精神筋力疲憊不堪。亟應明定章程,嚴加考驗以除積弊而肅戎行。每五人為一伍,令其互具連環保結呈送。所不敢保者,另立一冊,聽候委員熬試。一,幕友官親長隨,統於兩月限內,將署中有無吸食之人,出具切結,屬員申送上司,同官互相咨送,以憑查考。經承小書、各班差 【 〔甲乙本均誤作書。〕】 役,亦應責成本官設法查禁,亦隨便指撥五人,互相派保。一,粵東中、東、西三路口岸出洋之艚船、拖風渡船、泥船以及蝦笱等項,或攬載私貨,興販吸食,或貪圖微利,接濟奸夷。責令該口岸澳甲,編號造冊,呈送該管衙門。飭令五船互保,將無人保結之船,另造一冊,隨時挨次搜查究辦。即或查無實據,亦應編入岸地,交保約束,不准再令駕駛出洋。其內河大小船隻,以及蛋家漁船,均責成地方官一體查辦。倘有客商違例夾帶吸食,許該船戶前赴沿途地方官密行首稟。一船有巾里 【 〔甲乙本均作幟,非,應作帆,據下文知之。〕】 三扇,或一二扇,書寫大字三行,中一行寫某州縣某人姓名,左 【 〔甲乙本均誤右。〕】 一行寫某字第幾號,右 【 〔甲乙本均誤左。〕】 一行寫第幾甲第幾牌。一,客寓寺觀伙 【 〔甲乙本均誤飯。〕】 店,所有暫時寄寓之人,應由地方官責成廟祝店主,設立循環號簿,詰詢里居姓名,詳細註冊,每五日送該管衙門考核。許該廟祝店主隨時密首。一,各客商過關投稅,勢難一一打開盤驗。責成行戶經紀人等,逐一檢查。到關即將貨單保結呈繳,關口委員核對圖記相符,然後抽查貨物。】 二月初十日,義律自澳入省,欲挾■〈口顛〉■〈口地〉(L. Dent)私逃,以為匿處澳門,或下船次,皆無如我何也。則徐偵知,撤其買辦,調集巡船,圍泊夷館後,查截嚴緊,使無從下河。而筏斷獵 【 〔甲乙本均誤臘。〕】 德,防其遠遁。十四日,義律計無復之,乃請就夷樓、黃埔及椗洋躉船所有,合二萬二百八十有三箱,盡數呈繳。 【 聞繳數雖多,然中有內地人先向夷樓交銀取單未及載運者。又有上年由粵赴天津,以港口查辦嚴,不敢入,因而原船帶還,仍借放躉船者。似非盡英夷之物。然據澳門月報,一云繳與中國值魯碑二千五百萬兩。一云繳銷破費一千二百五十萬員。皆以所繳數核算。魯碑值半員,兩數相符,是並借放者亦作該船物矣。】 則徐親赴虎門驗收,凡二百三十七萬六千二百五十四斤,以箱凡百二十斤計,轉浮出所呈數外。奏請派員解京。得旨令在海口銷毀,俾軍民知所震畏。乃開池引鹵水入,隨投隨夾以石灰,俟其揚沸,旋自糜 【 〔刻本原誤縻,甲本同。〕】 爛 【 事後因免解京,有疑及所繳中多空箱者。不知義律當時實盡繳無存,林公帶同官役,萬眼同觀,且委員下船收繳,亦開箱點足,無空箱事。】 躉船既空所載,恐其聚泊生事,逐 【 〔甲乙本均誤作遂。〕】 使還國。 【 海船必重載而後可行,躉船止椗泊載私,半屬敝壞之船,非修不可駕駛。時市 【 〔甲乙本均誤作事。〕】 尚未禁斷,而散商買貨,有時必以原船運出。躉船實無貨可載,一時難以開行,逐之焚之,皆難驅使去。其時舟師奉公,又不敢稍作疏懈。夷人所以謂林公不知外國情事者,此一端也。】 續至者亦令續繳,甫至聞 【 〔甲乙均本誤作關。〕】 即開行者,免其窮追,此繳烟始末也。

  溯考康熙中,鴉片入口以藥材收稅,來尚無幾。厥後惡吸食傷人,除其稅而禁之。嘉慶中,私販日盛,稍加食者罪,摘總商頂戴,雖歲具季結,總屬具文。始則屯於澳門,自香山葉恒樹得罪,乃改囤黃埔船。既慮內河受制,又租船而盡躉於伶仃、急水等洋。每製出,即載至新埠,陸續來粵,源源輪運售銷,來數馴至莫可窮詰。道光十三年後,歲至者已七千餘箱,至是且萬有六千餘箱矣。當阮元官總督時,知流毒日深,終必決裂,而內地商民資以求食,欲操其本而無從也,則密奏暫事羈縻,徐為之計。無如代者漸積因循,李鴻賓創設兩廣巡船, 【 道光六年事】 而月規反從此起,水師關口,視為利藪。內匪私製船形如蠏,百槳飛運,謂之快蠏,代為灌輸,行無曉夜。遇查捕僅十之一,不能避,則以礮抗。兵船遇之,亦不復向問。外洋運米入濟,例免徵稅,夷埠米至較多,往往因而夾壓米艙以入。盧坤知巡船積弊,立令裁撤, 【 十二年事】 已不可及。廷楨始至,以 【 〔應從甲本作與。〕】 中軍副將韓肇慶言之。 【 十七年事】 肇慶佈其屬,如蔣大彪、倫朝光、王振高、徐廣、梁恩升、保安泰輩,假查為縱,時取躉船數百箱,間自出所得規貲易紋銀為報功地。肇慶未幾而獲擢總兵,賞花翎,每指文員規費語其徒,實皆假名以入己橐。廷楨但見報獲疊至,以為實效可覩,無可起疑。且易紋銀為私貨贓貲,繳公至巨萬,變幻更出意外。事固甚秘,即有聞見,亦疑信參焉,無敢質言者。實不虞 【 〔甲乙本作疑。〕】 肇慶之相負至此也。 【 林公在道未至,鄧公為予言,云:「少翁在兩湖查繳烟具,以為民間無具可用,即為戒絕之證。殊不知具雖繳,而凡可借以為吸而食之者,皆具也。」時方在二堂右僉押房隔案坐,因指硯側水盅曰:「譬諸禁茶,茶碗繳盡,猶可以此盅為飲具,正源之法,却不在此。惟互結一法,尚可行於鄉里,可先倣其意行之。」予既陳五家互結,牘末並及 【 〔「並及」,甲本作「開」。〕】 兩廣船名目,請因便核查。蓋凡送京報船之往來北江者,其額必書兩廣報船,粵人因亦稱曰兩廣船,與海口巡船名目相同。但報船止從內河往返連州江口,挾私或有或無,即有亦屬零星,原無與查辦。其時公乃密令馮弁者,至報船泊處,詳訪至再,不可謂不隨知隨辦。無如神猾之彌縫,能出意計外,海口兩廣船名目,向 【 〔甲乙本誤尚。〕】 未入公耳也。聞規費之歸營員者,每借節署為言。尤荒謬可髮指者,則莫如訛言及三公子。無名氏題壁詩,僅從耳食。又有「月錢三萬六千金」,及「何時鐘室誅韓信,自昔銅山屬鄧通」語。鄧公聞之,惡其無根訕謗,因有「查辦從嚴,不利食者,致作為詩歌」之奏。及至奉旨查拘,又不欲為已甚。時關署有令江陵罷官在幕者,以所聞作者姓名告,固謂得諸傳聞,非有所證據也。先是公甫至粵,屬其門下陳舍人鴻墀為覓品學兼優之士為公子師。舍人轉訪於予,予以其人並南海林學正伯桐薦。公命取閱所著書義,其人方館鹺席,入豐,為書答予使辭之,而感公知己之意,洋溢楮外。予以書呈。至 【 〔甲本脫「至」字。〕】 是巳四年矣,公偶言及作詩事,予背誦前書感激語,由是釋然。其延林時,公子方舞象,授經之暇,輒講古禮,無故不令入內。署書房門在二堂庭左,設老役守之,署內人且不得入。入則公自房窗一望即見。迨西省閱兵去,更恪守館規,旬日不入。一日童子出請,向師揖告片刻假,林恐其荒業也,笑謂盍學書乎,遽逡巡還座。頃之,官戚有長輩者入言,今日其先夫人木主奉安里第,署中亦同時行禮。林乃憮然曰:「何不質告,幾誤矣。」其醇謹率教如此,林知之最悉。林故恭謹通儒,歿後,縉紳舉祀鄉賢,言動皆為人信。每談此未嘗不衝冠也。後林公令觀風諸生陳積弊,各書所知於片紙,數百人無一言及公子者,可見公論之自有在也。】

  則徐因其鄉人之久於粵者習聞水師得規故縱之說,乃選集會城粵秀、越華、羊城三書院肄業生數百人,為觀風試。假學政考棚扃而考之,卷夾條紙,開四事為問。 【 四事:一,大窰口所在及開設者姓名。一,零星販戶。一,令各就耳目所及指出,而不書己名於紙片。一,斷絕禁物法。卷冊先由監院教官備送。前一夕預傳刻匠,以三鼓刻印,留於行署,詰朝乃出,點名後諸生見條紙始知。】 於是諸生各以所聞詳書於紙。則盡悉屯戶姓名及水師賄縱報獲獻功欺矇大吏狀。商之廷楨,奏褫肇慶職,盡發遣其屬弁。 【 當時林公有嚴議至死罪之意。予從容謂欺罔者當不止此數人,後終以鄧公故輕之。然當訊諸人,鄧公適至,婉却之,直告以方訊罪弁,有所商請,先詣巡撫署相待。林公亦隨至。始終無私言也。】 惟恩升偽為目疾,禁未起解。

  奏定賞繳烟夷船茶葉,計箱給五十斤。 【 每石茶稅銀二兩五錢。洋行會館石抽銀六員至九員不等。有公司時,洋商包餉費至六兩七錢。歸時,沿途海口七八處皆有稅。至英國則每茶十二兩納三錢七分五釐。較原值已加一倍。並水脚與武夷買價已及數倍矣。此出自恩賞,雖五十斤,然彼所得已不薄。】 則徐探知夷埠烟稅最重,歲留 【 〔留下甲乙本均多稅字,衍文。〕】 充孟阿臘經費,有餘盡收歸國庫,王享其厚利久矣。今中國雖禁絕吸食,而來源未斷,是當責諸其王。王果恭順天朝,即宜在彼先禁栽種,此後私產不前,庶可永享樂利。於是會督撫銜照會英國。 【 予言於林公謂宜奏請勅諭,且引乾隆嘉慶兩貢並頒以勅,似可率由舊章為言。林公以前次之賜勅,皆有使臣可帶,今既不便以人往,事當敬慎,不如由大臣照會為當。惟慮義律未必肯代寄。予舉康熙中賜勅 【 〔甲乙本均誤作勅賜。〕】 俄羅斯,亦慮及邊目阻隔,因荷蘭人至,交其轉行賷發,此次似可交西洋在粵舟,令其代寄。】 並慮義律懼王以己不善辦理受責,辭不肯收,收亦浮沉,文既未達,終無實耗。乃繕封數十,按其在粵國船及他國船之必抵其蘭崙 【 〔甲本注云「即倫敦」,非原本所有。〕】 城者,船與一通,使歸投焉,以期必至。 【 照會云:照得天道無私,不容害人以利己,人情不遠,孰非惡殺而好生。貴國在重洋二萬里外,而同此天道,同此人情,未有不明於死生利害者也。以天朝四海為家,大皇帝如天之仁,無所不覆, 【 〔甲乙本均誤復。〕】 而遐荒絕域,亦在並生並育之中。廣東自開海禁以來,流通貿易,凡以內地民人與外來番船相安於樂利者,數十年於茲矣。且於大黃、茶葉、湖絲等類,皆中國寶貴之產。外國若不得此,即無以為命。而天朝一視同仁,許其販賣出洋,絕不靳 【 〔甲乙本均作吝。〕】 惜,無非推恩外服,以天地之心為心也。乃有一種奸夷,製為鴉片烟,夾帶販賣,誘惑愚民,以害其身,以謀其利。從前吸食者尚少,近則互相傳染,流毒日深。在中原富庶蕃昌,雖在此等愚民,貪口腹而戕其生,亦屬孽由自取,何必為之愛惜。然以大清一統之天下,務在端風俗以正人心,豈肯使海內生民,盡甘心鴆毒。是以現將內地販賣鴉片並吸食之人,一體嚴行治罪,永絕流傳。惟思此等毒物,係貴國所屬各部落內鬼蜮 【 〔刻本甲乙本均誤作域。〕】 奸人私行造作 【 甲乙本「造作」下均衍「此物」二字。顯係甲本所據抄本,誤將刻本下一行首兩字錄抄於此。此亦可證甲本所據趙竹君抄本之祖本即從刻本抄出。】 自非貴國王令其製賣。但各國之中,亦只數國製造此物,並非諸國皆然。稔聞貴國不准民人吸食,犯者必懲,自係知其害人,故特為之厲禁。然禁其吸食,何如禁其販賣,並禁其製造,乃為清源之道。若自不食,而仍敢製造販賣,引誘內地愚民,則是欲己之生而陷人之死,欲己之利而貽人以害,此皆人情之所痛恨,天道之所不容,以天朝力震華夷,何難立制其命,而仰體聖明寬大,自宜告誡於先。且從前未有公文移會貴國王,一律嚴禁,則猶得諉為不知。今與貴國王約,將此害人之鴉片永遠斷絕。我內地禁人吸食,屬國禁人製造,其從前已經造作者,貴國立即頒行搜盡投之海底,斷不許天地間更有毒物,非獨內地民人不受其害,即貴國民人既有造作,安知其不吸食,果並造作而禁之,則該國亦不受其害,豈不各享太平之福,益昭貴國恭順之忱。如此,則明於天理,而上不致降災,協乎人情,即物亦能感化。況內地既經嚴禁,無使吸食,即使該國製造,終亦無處可賣,無利可圖。與其虧本徒勞,何不改圖別業。況內地搜出鴉片,盡行付火油燒燬,再有夷船夾帶鴉片前來,不能不一體燒燬。恐船內所載他貨,難免玉石俱焚,是利不得而害已形,欲害人而先害己也。天朝之所以臣服萬國者,正有不測之神威,毋謂言之不早也。貴國王接到此文,即將各海口緣由速行移覆,幸勿謊飾支延。道光十九年二月 日 【 〔乙本作事。〕】 】 遴隨員知府余保純、劉開域出虎、澳門,頒式各國,使合漢夷字繕結。諸國皆如式繳送。義律請令隨員入澳,會議禁烟章程,因請此後聽其國船至,即收泊於澳門,由澳卸載,不經虎門。則徐以澳門西洋船舊有定額,非英船可得援照,如 【 〔甲乙本多一有字。〕】 不入泊黃埔,海關 【 〔甲乙本均作「海關黃埔」顯誤。〕】 從何徵稅,私貨從何稽核,嚴詞批駁。義律言既不准收泊澳地,便無章程可議。遽負氣繳還所賞茶斤,堅不具結,盡止其國來船,候王文至方放入口。蓋其時義律先附阿釐爾船,以繳烟中國,列所繳數並開應償商本一切,馳稟其王。別繕 【 〔甲乙本均誤繪。〕】 會單十有七紙,付其庫官,令照在粵原約,按十二個月限期,出庫款給還商繳原價,俟商歸領。船未至,而所都蘭崙城已於六月二十日風聞其事矣。 【 彼國七月十三日。海國圖志:「義律繳與中國鴉片共計二萬零二百八十三箱,值魯碑二千五百萬箇。麻爾洼存舊鴉片一萬二千箱,值魯碑七百二十萬箇,存新鴉片二萬三千箱,值魯碑一千一百五十萬箇。孟阿拉存舊鴉片八千箱,值魯碑三百二十萬箇,孟阿拉新鴉片二萬二千箱,值魯碑八百八十萬箇。總共值魯碑五千五百七十萬箇,該五百五十萬棒有奇。十二月,到蘭頓之茶七萬包,當賣去五萬八千包,存下一萬二千包未賣。所存下之茶內有一半係帶茶葉進口之人收起,奈價甚高,賣出之茶葉,比十月間價更貴。後因買者日少,價錢漸已減落。前月十六日,接得印度信來 【 〔甲乙本改「來信」,是。〕】 說:自七月間,廣東已將英國貿易停止,遂致茶葉價值又復長價。至前月下旬,傳說國家要與中國打仗,茶葉價更增長。自後市上賣茶之人,皆囤積不賣,買茶之人,到外購買毫不能得。以致下等之黑茶綠茶,亦如常時好茶並工夫茶一樣價值。」又繳烟時,鴉片價值每箱不過洋銀二百五十員。何各 【 〔疑係「意」之譌。〕】 英國人將烟賣與義律,呈繳之時,又索價每箱五百員之多,欲望英國庫中償補之。】 故義律以待命為請。其不敢具結也,實稔知南洋息辣(錫蘭)、新嘉坡諸市埠,積頓鴉片尚多,運至伶仃者方源源不絕,自惴人疏職小,無奧援於國,倘一遵中國結狀,則來者貨沒人殺,皆出其手,為指顧間事,而彼國尚未之知,肩任重大,用是籌之愈決,持之愈堅。 【 予上鄧制府書云:日昨摳謁軨轅,飽德醉醇,三爵而退,入城已及更深矣。逾分之愛,敢尋常稱謝而已耶。欽使籌辦海禁,極為嚴密周詳,通國所樂為祝頌。刻下出駐虎頭門,令劉、余兩隨員勒取義律結狀,堅不我從,固屬頑梗。然在鄙見論之,就使彼能具結,亦不過一時虛應故事耳。揆之欽使生平實事求是之意,似有尚宜細思者。事繫中外大防、生民至計,蒭蕘一得,弗敢避嫌緘默。蓋將求內地無鴉片之傳染,必外邦無鴉片之栽種而後可。鴉片之來,自開關已入稅則,今榷冊未去其條。但從前止供藥料,後嗜食烟,銷流廣,則製造多,其勢然也。英夷自乾隆初年攻據孟阿臘,即古印度海口,駐守至今,凡租地開花取液出口,四徵其稅,所以資於鴉片者甚厚。彼壤地為里有限,而鴉片乃日出無窮,非土番捨耕耨而專種罌粟,不能多至於是。其來也,先囤之於新埠,由新埠而運至零丁洋外之躉船,隨卸隨載,隨賣隨補,源源不絕,情形如是。今具結之後,能日陳兵於口岸為之迎而搜之乎。縱設法不令入虎門,而自老萬山外,蔓延諸省、灌輸內地者,安所底止。目前雖繳燒淨盡,恐不轉盼而航帆至者,即以結具禁懈,而窺伺且接踵矣。故善後之策,實難計其萬全。不如明白宣諭,使義律速返報國主,俾切諭其酋,謂中國既嚴禁令,誓斷絕而後止,將來到必失利,而他貨亦隨以入官,夷商即從之受法,種種窒礙,利害懸殊。今中國一視同仁,特予以三年期限,令外邦種植鴉片舊壤,得以立行改種禾稻架非之屬,凡地性所宜,可資生夷衆者,聽照未有鴉片之前,就地栽植,以所出代鴉片而贍生計。語既迫切,時尚從容。貪利之邦,宜知去害。一俟三年期滿,孟阿臘生計有資,鴉片既不製造,則來商自無從獲罪,至此方為盡絕根株。尚恐義律未明大體,不敢遽達其王,似宜加以照會,彼方圖天朝之市易,懼行法之嚴峻,安在其不能如響斯應乎。在欽使集思廣益,飲食教誨,數月於茲,相待洵為至厚,每思抒忱獻悃,覓便進言,惟是遠駐海壖,面陳無自。且海禁一役,大人與中丞公同辦理,未便越瀆,用謹披陳於左右。曩者繕稟,請永禁烟,以五家互結之法。當奉行司,倏徧兩省。當時所識潮陽幕客胡君畫堂者,來函以「地多土城,奉行頗窒」見商,始知通行文件均聲及稟陳之由。自問職僅課文,為公越分,每一念及,時抱悚惶。茲可否仍作密商,勿令宣露,權衡有在,伏乞鑒原。】 延至五月,會有英船水手毆斃村民於尖沙嘴者。正嚴勒取結,怒其藐抗,報至,更令交兇犯訊抵。義律購緝正兇,自拘集其起事黑夷五人,聽官查勘,尚未敢遽形悖逆也。 【 雍正中,總督奏:「溯查自來內地殺夷人多,而夷殺內地人少。緣夷人犯罪,畏交省禁,而地方官亦畏不能交禁受處分,於是任其設法消弭,轉非所以畏服外夷。請嗣後免其交禁,令夷目拘犯禁於澳門夷監,而委官赴澳會訊取供。俟部覆處決,仍委官往監視行刑。」自是夷殺人無交省禁之例。】 則徐恐義律久居澳門,得與西洋人交結為奸。諭以「英商在澳,原為摒擋貿易,今貨船既不入口,無艙可開,無貨可售,逗留無謂,」令其概行遷出,下令禁絕入澳蔬食。西洋人懼為所累,莫肯為英人 【 〔甲乙本脫「人」字。〕】 居停。義律不得已,攜其妻若子,率住澳英夷五十七家,倉卒下海,暫出尖沙寄泊,由是諸夷怨甚。其國舊設護貨船,兵隨貨至,大者護以二船,小者一船。貨入,留兵外洋。英夷既出,澳夷代請將躉船盡遣去,夾帶者貨充公而人不殺,謂西洋向不知有斬殺例也。則徐以所請不與內地辦法及各國結語畫一,斥之。保純屢促義律具結,義律轉以結則己受累,故開誠以告,保純亦無以難也。遂勸其自請船至口岸,泊候盤驗,意以為夷商畏盤失貨,臨時將即甘自投結,可省口舌也。義律未明其用意所在,謂私但入官,仍未至正法,可行也,欣然從之。旋具牘代請,為則徐駁飭,事已不行,而義律誤以為委員許之矣。既知仍需結,怨大吏反覆。羣夷因聳義律督護貨兵,與我舟師抗,數自易其官名。自是始決意內犯。洋面皆出舟師,帶小舟,載引火物,燒其躉船之不肯回國者。

  八月初五日,英夷所雇呂宋墨爾咩那(Bilbaino)二桅躉船,泊潭仔洋售私,舟師二,率二火船至,首尾夾燬,頃刻燒盡。夷衆下水逃者悉撈獲。九月晦,義律率其得忌喇士等貨船三,與夷埠應招新至兵船二,赴九龍山礮臺索食,突攻我師船。參將賴恩爵礮擊之,■〈番飛〉其三桅船一。夷駕三板駛近助戰,皆中於礮,餘退泊尖沙嘴。昧爽,復配械於三板,再至,亦被擊,旋自駛退。諸夷譁以為怯。是日,適有英船繕結紙求入者二。義律揮其兵阻之。先二日,英兵船二自澳來,至穿鼻洋。兵目士密(H. Smith) 【 譯稱吐密,今據其新聞紙。】 投詞虎門,請停攻燬尖沙嘴船,俟其國信至,事即定,約其船退三里候批。提督關天培仍責令交兇,原封擲還,隨領五船巡洋。士密誤疑專以戰出也,遽燃礮迎擊,師船拒之,閱一時久。天培身先士卒,挺立桅前,揮四船同時礮擊。值風潮皆順,壞其奉倫船頭鼻,夷兵多落水死。時提督本以巡洋出船,樹紅旗,官舟儀幟也。夷商居粵久者,習見之,不為訝異。蓋西洋無事,船旗皆白,進戰則改用紅者,迨易黑旗,則死鬬矣。士密初至具稟,自謂意本無他。忽見師船出,且用紅旗,以為來挑戰也,故先開礮。既敗,即與義律、秧馬禮信,(Young Morrison) 【 官名,說見下。(即小馬禮遜,不是官名)】 同駛避於尖沙。十月初,又來攻尖沙嘴、北 【 〔甲乙本誤比。〕】 官浦山礮臺,接仗凡六次,卒為舟師擊斃無算。凡淡水泉脈,皆守以兵,或下毒物,英船不敢聚泊,遂相將出椗外洋。事聞,賞天培福員阿巴圖魯名號。十一月初八日,詔「英夷反覆,先放大礮,未即 【 〔甲乙本誤足。〕】 絕其貿易,不足示威。即使此時出結,亦難保無反覆情事。茲屢次抗拒,仍准通商,殊屬不成事體。區區貨稅,何足計論,彼自外生成,尚何足惜。著林則徐等酌量情形,即將英吉利國貨貿易停止,船隻盡行驅逐,不必取結,兇犯亦不值令交出。著出示列其罪狀,宣布各夷,倘敢包庇,潛帶入口,從重治罪。」則徐時方駐海澨,接奉字寄,即為曉示軍民,通諭諸國而還。 【 前九龍之奏,奉有批諭:「不患卿等孟浪,但患過於畏葸。」摺內「苟知悔悟,儘許回頭」語,奉硃批云:「不應如此,恐失體制。」「奉法者來之,抗法者去之」語,奉硃批云:「未免自相矛盾。恭順抗拒,情雖不同,究係一國之人,不應若是辦理。」十二月,賞賜林公福字,有楷書玉音云:「願卿福壽日增,永為國家宣力。」】

  適大理寺卿香山曾望顏條奏:「夷情反覆,請封關禁海,設法剿辦,澳夷貨物,亦請定限制。」下廣東大吏議奏。則徐等以「別國貨船皆遵例呈結,查無夾帶,乃准開艙,惟英船屢諭不遵,是以驅逐。今若將未犯法者一同拒絕,事出無名。且米利堅、佛蘭西外,餘皆仰英夷鼻息,彼榮此辱,此中控馭,可以夷治夷。廣東人以海為生,不准出洋,勢 【 〔甲乙本誤事。〕】 即不可終日,」奏覆而止。 【 奏云:「查粵東二百年來准令諸夷互市,原係推恩外服,普示懷柔,並非內地賴其食用之資,更非關榷利其抽分之稅。況自上冬斷絕英夷貿易以來,疊奉諭旨,『區區稅銀,何足計論。』大哉謨訓,中外同欽。臣等有所秉承,無所用其瞻顧,惟將各外國在粵貿易一律停止,則有尚須從長計議者。竊以封關禁海之策,一以絕諸夷之生計,一以杜鴉片之來源,雖若確有把握,然專斷一國貿易,與概斷各國貿易,揆理度勢,迥不相同。蓋鴉片出產之地,皆在英吉利國所轄地方。從前例禁寬時,原不止英夷販烟來粵,即別國夷船亦多以此為利。而自上年繳清躉船烟土以後,業經奏奉恩旨,概免治罪,即未便追究前非。此後別國貨船,莫不遵具切結,層層查驗,並無夾帶鴉片,乃准進口開艙。惟英吉利貨船聚泊尖沙嘴,不遵法度,是以將其驅逐,不准通商。今若忽立新章,將現未犯法之各國夷船,與英吉利一同拒絕,是抗違者擯之,恭順者亦擯之,未免不分良莠,事出無名。設諸夷稟問何辜,臣等即礙難批示。且查英吉利在外國最稱強悍,諸夷中惟米利堅及佛蘭西尚足與之抗衡,然亦忌且憚之。其他若荷蘭、大小呂宋、連國(丹麥)、瑞國、單鷹、雙鷹等國,到粵貿易者,多仰英夷鼻息。自英夷貿易斷後,他國頗皆欣欣向榮。蓋逐利者喜彼絀而此贏。懷忿者謂此榮而彼辱。此中控馭之法,似可以夷治夷,使其相間相睽,以彼此之離心,各輸忱而內向。若概與之絕,則觖望之後,轉易聯成一氣,勾結圖私。左傳有云:『彼則懼而協以謀我,故難間也。』我朝之馭諸夷,固非其比,要亦罰不及衆,仍宣示以大公。且封關云者,為斷鴉片也。若鴉片果因封關而斷,亦何憚而不為。惟是大海茫茫,四通八達,鴉片斷與不斷,轉不在乎關之封與不封。即如上冬以來,已不准英夷貿易,而臣等今春查訪外洋信息,知其將貨物載回夷埠,轉將烟土換至粵洋。並聞奸夷口出狂言,謂關以內法度雖嚴,關以外汪洋無際。通商則受管束而不能違禁,不通商則不受管束而正好賣烟。此種貪狡之心,實堪令人髮指。是以臣等近日不得不於各海口倍加嚴拏,有一日而船烟並獲數起者。可見英夷貨去烟來之言,轉非虛捏。不然,以外洋風浪之惡,而英船仍不肯盡行開去,果何所圖。若如原奏所云,『大小民船概不准其出海,』則廣東民人以海面而為生者,尤倍於陸地,故有漁七耕三之說,又有三山六海之謠。若一概不准出洋,其勢即不可以終日。至謂捕魚者止許在附近海內,此說亦雖近情,然既許出洋,則風信靡常,遠近難定,又孰能於洋面而阻之。即使責令水師查禁,而晝伏則夜動,東拏則西逃,亦莫可如何之事。臣林則徐上年刊立章程,責令口岸澳甲,編列船號,責以五船互保。又令於風帆兩面,及船身兩旁,悉用大字書寫姓名,以及里居牌保。惟船數至於無算,至今尚未編完。繼又通行沿海縣營,如有夷船竄至該轄,無論內洋外洋均將附近各船,暫禁出口,必俟夷船遠遁,始許口內開船。其平時出入漁舟,逐一查驗,只許帶一日之糧,不得多攜食物。若銀兩洋錢,尤不許隨帶出口,庶少接濟購買之弊。至大黃、茶葉二物,固屬外夷要需,惟臣等歷查向來大黃出口,多者不過一千擔。緣每人所用無幾,隨身皆可收藏,且尚非必不可無之物,不值為之厲禁。惟茶葉歷年所銷自三十餘萬擔至五十餘萬擔不等。現在議立公所,酌中定制,不許各夷逾額多運,即為箝制之方。然第一要義,尤在沿海各口查拏偷販出洋。否則正稅徒虧,而漏卮依然莫塞。是以制馭之道,惟貴平允不偏,始不至轉生他弊。若謂他國買回之後,難保不轉賣英夷,此即內地行鋪互售,尚難家至目見,而況其在域外乎。要知英夷平日廣收厚積,本有長袖善舞之名,其分賣他夷,獨牟餘利,乃該夷之慣技。今斷絕貿易之後,即使從他夷轉售一二,亦已忍垢蒙恥,多喫暗虧。譬如大賈殷商,一旦僅開子店,寄人籬下,已覺難堪。惟操縱有方,備防無懈,則原奏所謂『該夷當畏懼而求我者』將於是乎在矣。至於備火船、練鄉勇、募善泅之人,則臣等自上年至今,皆經籌商辦理,惟待相機而動。即各山淡水,上年本已派弁守之。始則夷船以布帆兜接雨水,幾於不能救渴,繼而覓諸山麓,隨處汲取不窮,則已守不勝守,似毋庸議。總之,馭夷法宜剛柔互用,不必視之太重,亦未便視之太輕。與其涇渭不分,轉致無所忌憚,曷若薰蕕有別,俾皆就我範圍。而且用諸國 【 以下脫「以併拒英夷,則有如踣鹿,若因英夷而併絕諸國,」十九字。甲本同。】 則不啻敺魚。此際機宜,不敢不慎。況所杜絕者惟在鴉片,即原奏亦云『凡有夾帶鴉片夷船,無論何國,不准通商,』則不帶鴉片者,仍皆准予通商,亦已明甚。彼各國夷人,原難保其始終不帶。若果查出夾帶,應即治以新例,不但絕其經商。如其無之,自不在峻拒之例也。又另片:「請將澳門西洋貿易,定以限制。查上年臣林則徐先已會同前督臣鄧廷楨節次議及。嗣經核定章程,諭澳門同知轉飭西洋夷目遵照。即如茶葉一項,每歲連箱准給五十萬觔,仍以三年通融併計,以示酌中之道。其他分條列款,該夷均已遵行。至所請責令澳夷代英夷保結一節,現既不准英夷貿易,自可毋庸置議。」】